這部作品內含R21內容，好孩子請回避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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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心的距離
當晚，紅毛頭簡單交代一下調查結果就先行離開了，沒像以往一樣硬要人陪喝幾杯才肯放人。
原本略厭擁擠的小酒吧在幾分鐘後變得冷清，不難推測這又是某位母親對自己兒女的過分保護，我早已習以為常。
在那之後，我點了杯酒，獨自在陰暗的角落多呆了會才孤身離去。
思緒混亂到一個地步，就是什麼都想不到。
腦海裡零零碎碎的「事實」散落四周，繼而被空白佔據…
被一個一直很想相信並且終於決定相信的人背叛，原來就是這樣一回事——完全沒法接受。
天色雖晚，但時間尚早，街上還有不少途人。
心不在焉的我在附近遊蕩時撞到幾個，碰撞帶來的疼痛以及刺痛的瞪眼罵聲都沒把我從混亂的思緒拉回來。
若不是聽見差點沒撞上我的出租車司機按喇叭，我回過神來可能已經不知晃到哪裡去了。
據紅毛頭的情報，臭老頭在我離家後不久就找人調查那個帶孩子過來的女人。
那自然很快就拆穿那女人的謊言，也證實了孩子不是我的。
原以為臭老頭是獲得「新的繼承人」才放棄尋找我，果然事情沒如我所想的簡單…可是為什麼偏偏要是朗？！
拉不下面子親自來找我，向我認錯就算了！為什麼偏偏要找上他？！
為什麼…要給他背叛我的機會…？
…到頭來…他還是為了錢才願意待在我身邊…
之前提出不用我分擔租金和想幫忙支付大學學費什麼的，全都是因為會得到臭老頭的秘密資助吧…
為什麼呢…難得我終於學會相信…終於敢於相信…
結果…我還是孤身一人，連現在唯一一個想去依靠的…也出賣我…
不會說謊什麼的，乖巧的絕對服從什麼的…全都是假象…是刻意營造出來的個性，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放下戒心，變得更信任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算什麼…
我真笨，不是說過無論對方是為了錢還是什麼，只要能把他留在身邊就好了嗎？
為什麼會有所期望？為什麼會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地認為對方也想跟我在一起呢？
有誰會願意無條件地含垢忍辱，一直待在不討喜又難相處的暴君身邊？
這明明是顯然易見的道理，若不是我太自以為是就不會如此受傷。
除了活該和活該，我已沒法找到其他詞來形容…誰叫我是個不好好唸書的壞學生…
只要他還在身邊就好了，只要他還在家等我，我就必須回去——明明是這樣的想法，心卻無法坦然接受…
自從看過那張照片開始，我就不能停止想像他為我做的一切，對我說的每一句話，甚至對我展現的每一個表情，都是假的…
總覺得我不好好整理好心情，就沒法回去面對他…
抑或是…我該好好思考一下…自己還能不能回去面對那個虛情假意的他？
想到這裡，我的胃裡就翻騰不已…直到天快亮，我都找不到答案。
〥
因為明天有早班，上班前我得回去一趟換衣服才行…
我抓緊這個絕無僅有的推動力，鼓起勇氣，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門前，我猶疑了一下，心想朗應該還在睡，只要我動作輕一點，草草梳洗後悄悄離開大概就能多避一陣子…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想避開他，饒是之前說要結束關係的那次，都不曾有這麼強烈。
默站幾分鐘後計劃好打開門後要做的事，我才攝手攝腳地打開大門。
豈料一進去，就碰見他了。
在毫無心理準備下看見他讓我的心劇跳了下，但見那熟悉的身影伏在桌上一動不動，我隨即鬆了口氣，就笑了。
不是叫他別等我嗎？
我苦笑著想摸摸他的頭，卻在快要碰到他前想起那張照片，止住了手。
…為了錢，他能做到哪個地步？
苦思一晚後再次見到他毫無防範的睡臉，我真不敢相信這樣的他是個工於心計，日夜設法讓我更信任他的人，還一點破綻都沒有…
是因為心被擄走了才看不見真相？還是這只是個誤會？
那張照片呢？瞞住我私下跟家裡那女人見面又怎樣解釋？
有可能是在街上巧遇，就友好地到咖啡廳聊天嗎？
其實他有沒有在咖啡廳與那女人見面，我並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是否如紅毛頭所說，從我離家出走後不久就頻繁與她聯繫…
留意到隨便擱在他臉旁的手機，我驚覺能確認這事情的方法不是只有當面質問他。
我把心一橫，拿起了他的手機。
沒把我幫他設定的鎖屏密碼換掉…難道他把所有證據都刪除了？還是真的只是誤會？
我懷著一絲希望翻了翻裡面的短訊，沒發現可疑，再翻了翻通話記錄，卻迎來了殘酷的現實…
他沒把通話記錄處理掉，某個電話號出現了十多次並佔據了一大半的位置…
家裡那女人經常打電話給我，所以即使他沒以容易識別的稱呼儲存她的電話號，我都能把號碼認出來…
這下連半個自欺欺人的憑證都沒有了，我不禁無聲嗤笑。
整夜無眠又徹夜自嘲自諷，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再思考朗的事。
將手機放回原位，用力抹了一把繃緊的臉後去沖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再稍作梳洗，就準備再次出門，不打算久留。
我還需要點時間認清被重要的人背叛的事實，不想驚醒朗。
可是本該就此離開的我始終沒能這樣做，臨行前還是沒忍住為他披上了厚厚的外衣，就像我得悉事實至今都沒法考慮捨棄他的這個選項。
若然當初決定結束與他的關係而沒有回頭，現在又會是怎樣的景況呢？
這已經是我一輩子都無從得知的事情了。
〥
無法放棄，就只能學會接受和裝作毫不知情。
往後的日子，我如常地上班下班，和朗談話、吃飯、做愛，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唯獨是臉上頑固的肌肉不聽使喚，不肯展現開懷的笑容，其他應該都演得不錯。
只是單憑這樣，要瞞過資深演員還差得遠。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朗就忍不住開口問我是不是有什麼煩惱了。
為免令他生疑，我沒全盤否認，而是笑著回了句「只是小事，不用擔心」，就把話題結束在另一次性愛當中。
被告知真相之後，最能讓我感覺實在的可算是和朗做愛的時候了…
只有揮霍汗水把所有的感知和專注力都放在肌膚的接觸和肉體的摩擦上，才能讓我產生他是全心全意待在我身邊的錯覺，欺騙自己依然擁有他…
能在對這段關係失去熱情和任何期望的情況下勃起，身心果然是不同步的呢…
肉體上的歡愉成了病危關係的麻醉藥，好好定時服藥應該能多維持一段時間。
只要我繼續隱瞞病情就不會有事。
無視，接受，適應。
利用時間將一直潛藏的病菌壓回去，認同這是我倆關係的一部分，就不成問題。
就像帶菌者般攜帶著病菌活著，不一定會走向終結。
如此這般的想法…就算現在的我無法接受，將來的我也一定能夠接受到的。
為了不讓一切結束，得更努力面對，改變自己。
我只需要一點時間，多等一星期…不，再多等幾天就好。
可惜事與願違…上天就愛跟我作對…那個下賤的臭老頭就愛擾亂我的生活！
隔天飯後，當朗說有事想跟我聊聊的時候，我就有不好的預感。
談話內容不出我所料，是關於我家裡的事。
「…為什麼當初我告訴你我是離家出走的時候，你不勸我回去，現在才來勸？」我沉著氣，思前想後才慎重地提問。
「因為都三個月了吧？你父母一定很擔心的…只是見個面也好，至少讓他們知道你仍然安好嘛。」朗一臉苦口婆心地勸說。
可我在想的不是該不該接納他的意見，而是該怎樣應對。
見面或回去都是鐵定不會的，我應該在這個時間點試探他遊說我回去的目的？還是裝作堅持己見、什麼都不想理，堅決拒絕？
後者明顯是比較簡單和低風險的選擇，但我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更沒法放棄任何可以推翻朗出賣我的証據…
「我媽早就過世了，那老頭也只是想我繼承家業才纏上我，這些我都告訴你了吧？有血緣關係的人不一定會對自己好，這道理你沒可能不明白的。」我垂下視線，耐著性子回話。
「…不…舜的情況跟我的不一樣…你沒有跟父親好好談過吧？怎能斷定他不是真心著緊你呢？或許這純粹是個誤會？」朗先是像呢喃般否定我的說話，繼而放輕聲線地反問。
誤會…如果一切都只是誤會的話，有多好…？
「那你又怎樣斷定他不是後繼無人才把我這個私生子接回去？有誰這樣告訴你嗎？」我笑了，抬起眼來探問，他就怔了怔。
「…我沒有斷定…我…只是在想…」他開始有點結巴了，眼裡藏不住慌張。
「別說了，總之我是不會再見他的。」探聽到這裡就已經足夠，我還沒準備好揭穿他。
萬一他在事情敗露後展現與至今截然不同的性情，我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更何況要留住他卻不向臭老頭妥協應該要談條件的，這也需要時間準備…
趁他還以為我對他的事懵然不知，我必須馬上終止這個話題。
「但是…」他用不安的眼神看著我，還想改變我的主意。
「沒有但是。」不能讓事情惡化下去了，我直接打斷他就站起來，準備回房睡覺。
「只是見個面也不行嗎？就一次？」但他仍不知難而退，跟著站起來，擺出一副為我著想的樣子繼續勸喻。
我盯著面前的他沉默了，突然覺得他很陌生。
從不過於干涉我的事、從不強求改變我的決定…對我言聽計從又異常貼心的他今天僅為了達成臭老頭的指示而賣力遊說我，還裝作出於關心…
…真的很噁心…
「…他究竟給你多少錢了？」心裡的疑問衝口而出，化為一句小聲的呢喃。
「啥？」朗一臉愕然。
這不是個徵求答案的問題，我還想維持我們目前的關係，只多一天也好…
「沒…我要睡了。」我轉身就走，想要儘快離開現場。
「不，你剛才說啥？給什麼錢？」他卻偏選這時候來執著，用比我快的速度拉住我的胳膊。
「…我現在不想談這個。」不能再延續話題了，我甩開他的手，急步走向臥室。
「我沒有！我沒收過任何人的錢！」他著急地追上前否認。
是心裡有鬼才能馬上意會我所指的事還急於澄清吧，我心裡蔑視。
「嗯，可能沒有吧。」事成後付款，做事才上心，臭老頭這行商的果然很懂。
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個該死的老頭，我內心的平靜就掀起了漣漪。
沒有他，我就不會認識朗，更不可能讓朗「馴服」於我…
他用的是什麼？還不就是錢？
就是這種可笑的東西讓我陷入如此困境…而共犯偏偏就成為現在我唯一重視的人！
不爽，除了不爽，就是不爽！
不爽臭老頭這麼卑鄙，更不爽愚蠢地墜入圈套的自己！
「…什麼可能沒有？我是真心想你好才勸你的，這當中才沒有什麼利益！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是不相信我呢？！」有點哽咽的聲線惹人憐惜，但相同的技倆怎可能讓得悉事實的我信服。
反之，「真心」二字激發了我心底的地雷。
「夠了！！你現在來跟我說真心？你在我背後做了什麼，你心知肚明！！」被逼出來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當我回過神來，眼前已是朗愣怔的神情。
「…你知道我跟巫太太…」他喃喃自語般說道。
「哈…別不打自招啊…你花了很大的努力隱瞞我吧？這麼輕易就承認行嗎？」我冷笑一聲，嘴在嘲諷，心卻像快要被捏碎一樣。
為什麼要逼我呢…？
明明我還可以裝作毫不知情的，只要他好好配合…
假裝無辜、假裝聽不懂我的話…讓這次談話不了了之…不是很簡單嗎？
他…就這麼愛錢…？
放長線，釣大魚…他應該很懂才對…為什麼要急著在這天了事…？
再多等幾天，我應該能處理得更好的…
「什麼…不打自招呢…我是有跟她保持聯繫，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他垂下眉毛試圖解釋，但聲音軟軟的底氣不足，毫無說服力。
「不是我所想的還能是怎樣？！不要告訴我你們是朋友才有在聯絡，既然事情都曝光了就乾脆認了吧！！」我緊皺起眉厲聲駁斥。
到了這個時候都還在掩飾…別令我更煩了好不好？！
「聽我解釋！這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巫先生甚至不知道巫太太認識我，更別說什麼利益關係了！我們只想你們父子關係好一點，不要鬧得太僵！」他還在施展他的演技！
「閉嘴！為什麼你還能大條道理地正當化你的行為？！就算我退一百步，相信你不是為了錢才接近我，你背叛我的事實還是不會變的！事到如今你還在裝什麼？！！」別再給我無謂的希望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吼。
接著他呆住了，沒再為自己辯護，取而代之的卻是豆大的淚水…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樣看待我的…」一顆顆晶瑩的水珠不斷從他的眼眶溢出，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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