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作品內含R21內容,好孩子請回避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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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真正的真相與恐懼
心,酸溜溜的。
我依然不懂分辨淚水的真假。
我只知道我很想抱緊他,向他道歉,承認是我錯了,不應該懷疑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的,我該聽他的…然後繼續活在他的謊言之中…
繼續裝傻扮懵不是難事,但唯獨是那個臭老頭的事,我不想妥協也不能屈服。
無法達成臭老頭吩咐的事情大概就不會獲得報酬。
若然我選擇「相信」他還是沒法永遠把他留在自己身邊,那倒不如現在就由我狠起心來把這段關係徹底摧毀。
除了把所有利益關係搞清楚後說服他接受我這個新僱主,我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難道不是嗎?」我放輕聲線,面無表情地反問一句。
「……」他沒反駁,僅有的回應是比剛才還要多還要大的淚珠,眼睛就像兩道撕裂的傷口一樣不斷溢出大量血液,我只能告訴自己這是演技精湛的騙子能輕易演出的戲碼…
「別再做這種無用功了,你以為你可以用淚水欺騙我多少次?」我走到鞋櫃旁邊抽了幾張面紙遞給他,冷淡的聲線令我顯得相當無情,卻正是我想達至的效果。
「…你從一開始就覺得我是為了錢…才跟你做愛?」他沒有接下面紙,只是低下頭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用故作堅強的語氣詢問。
「我沒有笨到以為你是免費和我做的…若不是為了錢或洩慾,有誰會願意跟個一無是處的小混混玩變態SM遊戲?」我笑了,垂下向他遞出的手,把面紙捏成一團,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的腸子也像紙團般扭成一團。
「我從不認為舜是個一無是處的小混混,就算你不信任我也不能這樣說自己。」他皺著眉頭否定我的說話。
「…好吧,至少我是個有父蔭的富家子弟,雖然已經離家出走,但潛在價值還是有不少的。不然你現在就不會在這裡跟我說話吧。」我故若泰然地聳聳肩,垂下眼把紙團丟進垃圾桶裡。
「我在這裡跟你說話是因為我想這樣做,我選擇和你維持這段…性關係也是因為我想這樣做。我根本就不在乎錢。」他握著拳用我不熟悉的態度澄清,仍泛著淚的眼睛滲透著某種倔強。
「是嗎?但很多時候你不想做的,我也強迫你做,甚至是些令你喪失尊嚴的事…這樣的關係也是你想要的嗎?」我冷笑,為了掩飾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我會對你言聽計從,是因為想你高興…不拒絕你,是因為害怕被你討厭…我…純粹只想待在你身邊,不是想要怎樣的關係…」他收起視線,盯著我的腳尖回話,語畢則咬著下唇好像在懊惱什麼。
「哈,所以你現在想說你是喜歡我才跟我在一起的嗎?」這下我真的發自內心地笑了,原來這是留來當王牌的,怪不知之前一直在故弄玄虛。
「……」他咬著唇握著拳,一動不動的,沒承認也沒否認,沒點頭也沒搖頭,像在用沉默來抗議,拒絕再作任何回應。
看樣子,他今天是不會承認待在我身邊的真正目的了,在這裡跟他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怎樣也好,總之我是不會見臭老頭的。不過你還是我的玩具,不准貿然不辭而別,想要什麼就直接告訴我。臭老頭能給你的,我也能找方法弄到手,就這樣。」我重申一次就回房了。
實際揭穿他的真面目沒如我所想般難受,反而有種釋懷的感覺,讓多天以來繃緊的思緒獲得解放,整個人都非常放鬆。
當晚我睡得很熟,連他什麼時候上床睡覺也不知道。
〥
翌日早上,手機鬧鐘依時響起,我慣性伸手按停響鬧就合上眼睛多懶床一會。
一般再過一陣子,耳邊就會傳來朗的輕喚,他會確認我已經完全醒過來才去做早餐的。
然而這天等不到朗的叫喚,我才發現他還在我身旁睡覺。
跟平時不一樣,他背對著我縮成一團地睡,雙眼紅腫,眼角和枕頭都還是濕濕的,像是哭了一整晚,直至剛剛才哭累睡著似的…
明知是刻意營造的情景,卻還是讓我心痛得很…為了錢,這樣作賤自己的身體好嗎?
是因為上次天台一事用淚水和憔悴成功博取我的信任,所以這次也用同樣的招數?
我半垂著眼凝視面前毫無防範的睡人兒,沒忍住伸出指頭觸碰他染紅的眼角,睫毛輕抖了抖,他就醒來了。
「…早。」他睜開眼睛,失去焦點的瞳目認清眼前人後,擦擦眼睛坐起來。
「不要上班了,你昨晚沒怎麼睡吧?」我撩起伏在他眼側的瀏海,再輕撫那略厭蒼白的臉頰說道。
「…不能請假,今天有小測。」睡眼惺忪的他穿上拖鞋就遠離了我的手,徑自離開了房間,態度比平時冷淡很多。
若然是昨日早上的他大概會笑著婉拒,還會親暱地蹭蹭我的手心…
回不去了…我的心如蟻咬般酥麻剌痛,卻一點都不感到後悔。
始終事情要發生的總會發生,同一個謊言也不能持續說一輩子,我現在的著眼點就只在於揭發真相後的事情去向。
幸好我為這個可能性做了不少準備,不至於一個談判籌碼都沒有…接下來我得更加努力,成為一個有價值的男人才行。
我這樣叮囑自己後,也踏出了我倆曾相擁多夜的臥室,準備上班去,心裡平靜得連自己也覺得驚訝。
自從那天,朗的雙眼就一直沒有消腫過,眼裡總是濕潤水瑩卻沒精打采的,這落魄的模樣在他每次澡後尤其嚴重。
除此之外,就是話少了很多也沒再笑過,廚藝更是大失水準。
那晚第一次嘗到那塊鹹得驚人的魚塊,我反射性把它吐出來了,完全無法相信那是出自朗的手。
他目擊這一幕的表情如臨世界末日似的,親自嘗了一口後更表示要再去一趟街市買菜重做,最後當然給我制止了,說用熱水泡泡就好。
各種的烹調失誤讓朗所做的菜變得難以入口,我不清楚這是不是他博取我同情的技倆之一,但也不敢亂說話,怕一不小心會傷害到他。
畢竟烹飪一向都是他最自豪的專長,若這不是有意而為之,說錯話相當於雪上加霜,我可不能輕舉妄動,隨意嘲諷試探。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一段日子。
每次做飯,他都會在廚房折騰很久,而且時間一次比一次長。
我曾窺探他在廚房忙什麼搞這麼久,沒有一次不見他表情凝重地專注烹調和試味。
那認真且謹慎的憔悴側臉實不像在故意營造失手的假象…可是,對此我能做什麼呢?
適當的安慰試過了,讓他適時休息一下,別太勉強自己也試過了,他的反應不是有點呆滯地點點頭,就是支支吾吾地隨便和應後重施故技,整個人神不守舍又鬱鬱不歡,讓人非常難過。
儘管如此,我仍未曾懷疑過自己是否誤會了他的真心,至少我沒給過自己這個機會。
真正令我開始動搖的契機是朗在廚房練習的一個週末。
那是我們關係變質後的第二個週末,當時他的廚藝已經有所改善,眼睛也消腫了。
本以為他很快就會對我坦白一切,承認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都是一個騙局,然後我就能用準備好的籌碼和說辭說服他留下,讓他明白不需為臭老頭賣力也能此生無憂。
事情當然沒如我想般「順利」。
那天在我出門前,朗就在廚房裡忙活了。
因為兩份兼職的緣故,一般週末我都要上班,上班的時間也很不穩定。
加上這陣子朗非必要都不會跟我說話,更別說過問我的排班表了,我幾乎可以肯定那次事故不是朗特意安排的,剛下班回來就聽見廚房傳來的巨響也只能是純粹的巧合。
當我趕過去了解情況時,平時有條不紊的廚房已經變得一片狼藉。
我們正式同居時買的新鑊子翻倒在地上,熱騰騰的菜苗遍地皆是,而罪魁禍首就跌坐在這當中愣住了。
畫面戲劇化得讓我震驚,沒目擊事發那刻的情形,根本無法想像怎麼樣的意外才會導致如此誇張的效果。
我像被朗感染了般跟著呆在廚房外面,沒懂得上前扶起他。
率先回過神來的是他,喚醒我的則是他默默流淚後哽咽痛哭的動作。
被燙傷發紅的手沒有獲得適當的處理,反倒用作拭擦眼淚,我看不過眼衝上前將哭成淚人的他拉起來,把他的手放到水龍頭後沖水。
突然被抓起來的他嚇了一跳,哭泣聲就止住了,淚水卻還是照樣流出眼眶。
「…對不起…」夾雜在流水聲中的一句小聲道歉使我的心揪得緊緊的,喉嚨似被捏住般無法好好呼吸。
那個時候我只能裝作沒有聽見,臉容卻不能自控地繃緊得發痛。
直至幫他處理好手上的傷,我倆都沒再說過半句話。
我從此不再懂得面對這樣的他。
〥
在我喜歡上朗的那一剎那,就注定了失敗。
因為當喜歡上一個人,你會為對方展現燦爛的笑容而高興,也會為對方終日愁眉苦臉而難過。
不知不覺間,你的腦海就只剩下如何令對方快樂的想法,整個世界都變成僅為他而運轉…
例如試後我經常跟朗待在一起,也有赴約跟大夥兒遊玩去,但「東窗事發」後,我就再沒這個心情;又例如阿火在抱怨柴己和鯊魚最近都像我一樣不合群時,我也無暇關心他們的狀況。
朗變得失魂落魄的這段時期,姓方的多次嘗試聯繫我,我都一一無視。
起初是基於我覺得沒必要向他解釋我和朗之間的事,後來…是我想解釋也解釋不了。
廚房燙傷事故發生以後,我心裡萌生起自己是否錯怪了他的疑問。
我不是不明白,懷疑一個人會令對方所做的一切在自己眼中都變得可疑,但認為對方的言行舉止非常真實自然,用一句「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就能輕易解釋過去嗎?
與朗相識一年了,不是單純的師生關係也不是簡單的朋友關係,而是有頻繁性愛和說得上是朝夕相對的親密關係…
況且連旁人都覺得朗是喜歡我的,對我明言暗示…
要瞞住關係親密的人一年之久而不露出任何破綻,除了需要異常精湛的演技,還要精密周詳的計劃,換言之就是編劇能力也要相當好。
要瞞住身邊的所有人並且令大家都以為他是喜歡我的,難度就更高了。
萬一他真的不是為了錢才親近我、萬一他真的是喜歡我的話…我這次就是把他傷害得很深很深…
每當這種想法浮現心頭,我就會馬上把它抑壓住,不敢多想。
能夠確認喜歡的人與自己兩情相悅本應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如今我卻十分害怕這才是真正的真相…
其後跟朗度過的每一天,我的心都很痛,而且很慌。
雖說他不再在我看不見或看得見的地方哭泣,煮出來的食物味道也恢復至不過不失的水平,但那冷漠遲緩的態度以及了無生氣的神情反而令我更擔心。
如同他將我那句「你還是我的玩具」銘記心中,只要我想做愛,他就不會拒絕——也不會主動要求。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之後,我就沒有跟他玩過任何特別的。
安靜地進行,靜默地結束,沒有半點激情,也沒有半句情話。
明明是想傳遞渴望觸碰的心情、想藉此稍為化解僵持不下的膠著狀態,結果往往不能如願。
有天完事後,我終於忍不住問他:為什麼沒像上次天台一事後向我解釋清楚他的想法,難道這是默認的表現?
他當刻的表情平淡得很,沒有急著否認也沒有絲毫反駁的意圖,只是沉默半晌後把頭靠住我的手臂,輕聲回道「在一起就好」,就閉上了眼睛。
這個答案代表了什麼,背後隱藏的含意又是什麼,我苦思細想了好幾天。
為求查証真正的洛朗弦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還特地在工餘的時間多次回到學校窺探沒在我身邊的他,甚至主動聯絡一些認識他的人,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姓方的。
連日來多番拒接那個姓方的電話,也不回他短訊,現在找上他無可避免會聽見很多尖酸刻薄的說話。
可是我不認識其他比他更了解朗的人,想詢問朗的事,就算多不願意也只能聯繫他。
挑了個沒有排班的晚上,我獨自前往一間偏僻的小餐館,確認沒有相熟的人在裡面才坐到一旁,撥出電話。
電話接通不久後就傳來那個姓方的討厭嗓音。
「喂,我還以為你死掉了呢。」低沉平板的男聲一響起,就是能立即激怒人的話語。
「…你是想我馬上掛掉電話還是怎樣?」我深呼吸一口氣,把怒火抑壓住。
「我是說真的,看這個月朗弦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問他又不肯說,找你又找不到。」沉實的聲線相當認真還隱藏著濃烈的火藥味,給人一種他隨時會從不知哪處蹦出來把我捏死的錯覺。
「…我有事想問你。」我無言以對,只好直入正題。
「真巧,我也是。」想也知道躲不過。
不好好交代我和朗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就不會回答我任何問題——這是我意料之內的條件。
因此我避重就輕地告訴他了,說我早前懷疑朗有事隱瞞自己所以和朗吵了一場架,但最近發現這可能是個誤會,才想問一下他的意見。
他當然沒有輕易接受這麼簡略的解釋。
緊接在後的一個多小時,他不停質疑我之餘還不斷旁敲側擊,追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趁機罵了我一頓。
斥責我不夠成熟,竟為了一點小事就生氣一個月之久;責備我跟朗缺乏溝通,不了解事情就亂發脾氣,害朗如此失落…全都是姓方的故意亂罵的,為的只是激怒我,要套我話。
我好不容易忍住沒有發飆還擊,累積了滿肚子怒氣後幾乎沒爆發,最終以我還不肯定事情的真相也無法向他清楚說明為由,暫且成功讓他放棄尋根究底。
讓他問完他的問題,就到我了。
事實上,想問他的意見是個比較動聽的說法,我只想知道更多有關朗的過去,所以待他遵守承諾將他所知的全盤托出後,我就果斷終結了這場對話,沒再跟他多說半句話。
若是平時,我可能還會詆毀他幾句才掛線,現在的話,我只想儘快整理好收集回來的情報,然後…然後又怎樣呢?
我所看見的和人們口中的每一個洛朗弦都跟我的認知沒有很大的差別,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他都是我在這一年間無數次擁著入眠的小男人。
凡事對我乖巧順從、即使受盡委屈都仍然留在我身邊的人,到了我口中竟變成一個工於心計、為了錢不惜捨棄一切的大騙子…我的腦子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坦然接受自己已經擁有?
不給予自己半點希望,就不會失望?
不是單純的多疑,而是我一直以來都在逃避…
當初感情萌芽時,我就率先採取了否定的態度;後來沒法不承認這感情的存在時,我也沒想過要表白或試圖探問他對我的想法。
我比我想像中還要膽小得多。
會對突如其來的轉變和忽然獲得的事物感到恐懼、手足無措,因而只懂以否認或抗拒的心態面對…原來我從來都沒有成長過…
如今我重獲「想去相信朗」的心情了,想做些什麼挽回我們這段僵化的關係卻無從入手。
我不但把他一直以來為我所做的事全都否定了,還將他比作為錢出賣身體和尊嚴的卑劣小人,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我沒有被原諒的資格…
更何況誠心道歉後,我還能厚著臉皮請求他今後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嗎?
各種躊躇和負面的想法糾纏著我,我遲遲都沒能開口向朗道歉,錯過一個又一個機會。
沒多久,就是高考放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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