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當英雄，不如看電影
「就算他要學壞，都只能從我這裡學壞」——正常家長都會這樣想吧。
不過如果你是家長，卻無法認同，甚至認為自己的孩子怎樣也不該學壞的話，就只能說你做人太古板了。
老實說，「學壞」是種必不可少的生存技巧啦。
試問一個凡事唯唯諾諾的老實人，能怎樣在這個荒唐又混亂的世代混得下去呢？
這樣的孩子若能健康成長，都只有不斷被佔便宜和被壓迫的份吧。
所以說，一點點「壞」是必須的，而「教壞」孩子的責任必須由父母本人親自扛上。
不然他哪天在外面學得太壞，連媽媽都不認就慘了，哭。
我相信善於變通的小蜘蛛爸爸會明白這個道理的，聰明機警的年幼小PETER亦同樣，只是可能需要多點時間。
因此，為了釋除小PETER對這套教學理念的疑慮，我採取了半開放的態度，接納了他想要先學兩招旁身的意見。
過往兩個週末，如果他不用做義工，都會往我這邊跑的。
那麼我通常會先花一兩個小時，教他一些基本的防身術，以確保他在身陷無可避免的衝突時，能夠迅速擺脫敵人的纏擾。
然後我們才會繼續進行指定的訓練項目：讓他想盡辦法取回那副被我沒收的眼鏡。
今天他帶了美女阿姨做的櫻桃派過來，我們就沒急著上課，而是窩在擴充過的休閒玩樂區（前休息區），享受甜美兼免費的下午茶時間。
「為什麼你還要戴面罩？花粉期都過去了吧，不悶嗎？」小PETER突然問了個令人尷尬的問題，害我差點被剛放進嘴裡的那口派噎死。
「…唔…咳…咳咳…咳…」我藉故多咳幾聲作為緩衝，好思考該怎樣回答他。
「來，水。」他貼心地幫我開了一瓶水，還馬上遞到我面前，我當然只有接下的選項吧。
跟著我就在他凌厲的目光下，輕輕拉起面罩布的下半部分，徐緩地喝了大半瓶水。
「嗝…你阿姨做的派確實很好吃。剛剛是我喉嚨太乾了。」我打了個嗝後，豎起大拇指說。
「吃喝時拿掉面罩不是更方便嗎？」他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盯住我問。
「哈哈…你說得對。但我戴慣了，現在不戴反而會感到渾身不對勁呢。」我笑著附和了句，慢慢放下那瓶水解釋道。
「嗯…好吧。」他抿了抿嘴，放棄追問下去了。
我倆便安靜地繼續吃自己碟中的那塊派。
「話說…現在冰箱裡除了檸檬水，還有DEADPOOL特別版CHIMICHANGA CHASER可樂，聽聞是甜到死的櫻桃口味，你要試試嗎？」我耐不住幾秒沉默，率先找了個新話題。
「…好的，我等會試試。」他抬眼看了看我，就把專注力放回櫻桃派上，似乎對櫻桃味的可樂不太感興趣。
「還有那個…之前你說很好玩的那個格鬥遊戲，我買了它的續作呢！等下我們吃完可以玩玩看。如果覺得好玩的話，晚上留下來玩吧？我今晚有空，玩多晚都可以啊！」我抱著打不死的精神再接再厲，搬出是日最令人興奮的提案。
「嗯。」結果他給了這個異常平淡的回應，又不再說話了，一整個魂魄不知飛到哪裡去的模樣。
一片難熬的靜默再度降臨於我倆中間，凝固的空氣彆扭得連櫻桃派都變得淡而無味。
為免氣氛繼續敗壞下去，我談起了早前隻身大戰梯間老鼠群的英勇事蹟，以及如何從瀰漫著煙薰肉香的火海中，救出一件又一件用來擴建休閒玩樂區的小型電器和傢俱。
當我眉飛色舞地講到自製的火焰噴射器能怎樣精準擊殺身手矯捷的細小目標時，一直心不在焉的他才總算皺起了眉，說「行了，夠了，不用說得這麼詳細的」。
被貿然打斷的我怔了怔，腦袋忽被一道白光照得通透顯明。
「…唉，好吧。你還有什麼想說就說吧。問問題也可以，我會回答的。」想深一層，那件事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真的可以嗎？問什麼都可以？其實有件事…我想問很久了，但怕你會介意…」這下他雙目終於恢復平時該有的光芒了，正睜得圓滾滾的盯著我看呢。
「可以啊，問吧，我不介意。只要是小蜘蛛問的，我都會如實作答的。」我故作從容地攤開手說，心裡卻祈求他的問題不會太尖銳。
「那個…你…現在的樣子…是遭遇過什麼事，才變成這樣嗎？」他有點遲疑地想了想，然後像個怕做錯事的孩子般忸忸怩怩地問。
「呃，也不算遭遇過些什麼，就是…你可以把它當成一種特殊治療的後遺症…嗯，就差不多是這樣吧。」我以極其輕鬆的語氣，隔著兜帽摸摸自己一片荒蕪的後腦比喻道。
「治療…？是很罕有的疾病嗎？皮膚病？」他眉頭略皺地歪歪頭，作出了很合理的猜測。
「不，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種…用來騙眼淚和博同情的那個…叫作癌症的東西而已。我現在已經痊癒了，或者該說…已經完全控制住？總之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哈哈。」本來打算含糊其辭，隨便敷衍過去就算了，但小蜘蛛給人的壓迫感實在太大，讓我沒法不說得具體一點；但真的從實招來後，我又馬上感到後悔了。
「……」哎，哎，別用那種憂心忡忡的眼神望住我啦…真令人受不了…！
「喂，櫻桃派還吃不吃？趕緊吃完，我們來試試那個遊戲吧。」我很是坐立不安地催促道。
「…真的完全沒事了？已經康復了？」他無視我的催促，擺出一副非常凝重的表情向我確認。
「對，沒騙你的。別看我這樣，我現在可是超健康的，徒手都能打死幾隻恐龍！」我也相當正經地交出一個肯定的回答，並加上最顯淺易懂又貼切現況的形容。
「噗…真的嗎？但恐龍早就絕種了啊。」好！成功逗笑了！這簡直是我人生最光輝的一刻！
「哪有？改天我帶你去JURASSIC PARK看看，包你大開眼界！」我無比認真地反駁他的質疑。
「哈哈，《JURASSIC PARK》的系列電影我倒是有看過。」他以為我還在開玩笑嗎？算了。
「那你有沒有看過《JURASSIC WORLD》？」我瞇起眼問。
「當然有看過。挺酷的。」他理所當然地表示。
「太好了！下個月上映第二部呢，我們一起去看吧！」我努力保持含蓄地小聲歡呼，並把雙手提到胸前輕輕拍手，提議道。
「好啊！可是要等我考完試才能看呢。我下週就要開始考試了。」他這次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但也同時說了個壞消息。
「下週要考試？！這麼突然？！」我瞪大眼睛，用雙手掩嘴的動作表達驚訝——別吐槽，我知道他看不見我的嘴巴。
「哈哈，不突然吧。一向都是這個時候的。」看他被我的經典反應逗得挺樂的，真讓人老懷安慰。
「那麼…考試期間你就不能來囉？」面對現實的時間到了，我按捺著悲壯的心情輕聲探問。
「嗯。本來AUNT MAY以為我今天會開始溫書，所以做了櫻桃派給我打氣。但我說我忘記預先告訴你，她才讓我帶著櫻桃派過來的…明天我就要開始準備考試，沒法過來了。」他點點頭，順便說明了櫻桃派的由來。
「哦…原來如此…那你什麼時候考完？」我假裝聽得津津有味後，直接詢問他忘記告訴我的重點。
「兩週後吧。到時放暑假，我就能每天來玩了！啊不，是訓練才對。嘻嘻…」他難掩雀躍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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