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沒說出口的自尊和堅持
「有人死了。廿七名傷者中有一名因為傷勢過重,送院後宣告不治。」STEVE直勾勾地回望TONY,如實作答。
這讓TONY一時停下了咀嚼,但那一剎那的錯愕並沒令他忘記掩飾自己的動搖。
只見他故作鎮靜地垂下眼,默不作聲地繼續撕咬手上的雞腿,活像剛才的對話從沒發生過一樣。
如果旁人沒留神察看,鐵定會錯過其中轉瞬即逝的不和諧感吧——然而這一切都看在STEVE的眼裡。
先不說STEVE本來就比其他人更關注TONY的一舉一動,是次飯局關乎重大,更使人無法對他細微的動作和表情變化掉以輕心。
而成功捕捉到的這一絲線索,不但意味著那條生命的逝去多少給他帶來了點衝擊,還明確顯示人命傷亡並非他計劃中的一部分,讓STEVE那顆懸浮了大半天的心總算變得踏實了些。
至少,至少對方還是自己熟悉的那位,沒有為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也沒有過於偏離正軌,迷失本性。
那麼STEVE便還有丁點自信,以一己之力制止他的後續行動。
如今握有這個得來不易的微小信念,STEVE覺得是時候單刀直入,斷絕他企圖以沉默蒙混過去的機會了。
豈料他竟搶先一步,再次主動提及與事件息息相關的重要議題。
「…那你認為對方會否因此遷怒我們,甚至LOKI?」沉思半晌後問起的,是TONY本應早已拋諸腦後的顧慮。
「很有可能。始終今次的遇襲地點應該是他們其中一個主要據點,而且從其激烈頑抗的程度可見,那裡理應存放了涉及組織內部的機密資訊,所以他們的上級一定會更加慎重其事,並且嘗試先發制人,以挽回昨晚的損失。那麼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我們。」略感訝異的STEVE暫且撤下堵在唇邊的話,認真地講述自己的觀點。
耐心地聽完STEVE的分析後,TONY反倒似是放鬆了點,放下手中沒剩半塊肉的骨頭,再取了一份墨西哥卷。
「趁熱吃吧。要是他們真的像隻盲眼蒼蠅般飛撲過來也沒法子,不過事情總會迎刃而解的。」他一邊撕開墨西哥卷的錫紙,一邊以STEVE無法理解的樂觀態度說。
STEVE看著他前一分鐘還帶點憂愁似的詢問意見,下一分鐘卻語氣一轉,隨便帶過事情的嚴重性,強行終結話題,著實無法猜得透他的真正想法,心裡既是納悶,又是焦躁。
既然費盡心思都無法揣摩得到他的思路,倒不如直接提問來得實際。
「為什麼你能夠這麽輕鬆地看待這事?難道你不認為那種魯莽的追擊行為給我們製造了很多麻煩嗎?何況今次還搞出人命了?」再也忍不下去的疑惑化作質問脫口而出,令毫無心理準備的TONY頓了頓,不慎將其中一塊錫紙碎片弄掉在地。
「…人命傷亡固然是無人樂見的,但繼續放任反對派胡作非為,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吧。現在有人出手代勞,試圖削弱甚或剷除他們,不是對我們利多於弊嗎?」TONY儘量放鬆眉頭及臉部的肌肉,平心靜氣地反問STEVE。
「我們從來都沒打算放任他們!也許在你的眼中確實如此,然而我們多年來運用了各種方式牽制他們,才能保持雙方的勢力平衡,讓組織穩步壯大。如今選舉在即,更不應貿然行事吧!」沒想到會被誤解至此,STEVE禁不住皺眉反駁。
「對方可是在LOKI首次露面就策劃行刺了,你說的平衡依然存在嗎?而且他們上次還只是出動了一名刺客,誰知道哪天會瘋到拋個炸彈進場?光靠警察調查和加強守衛來應對,實在太過被動了。」倏忽被大聲反駁讓TONY的臉容漸趨繃緊,僅餘的食慾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忘了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讓LOKI當選議員,這才是目前最穩妥有效的維權方式,也是我們早就達成的共識。如果使用以暴易暴的手段,那我們跟他們又有什麼分別?」STEVE稍稍傾前,苦口婆心地向TONY重申組織的立場,以及應當堅守的底線。
這番話讓TONY臉色一沉,好不容易保持的平和心境都被黏稠的情緒籠罩住。
「我是指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請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況且性別維權和抵禦敵襲是兩碼子的事。你們的做法這麼謹慎,根本無法去除危害自身安全的源頭。」他別開視線,把拿著沒用的墨西哥卷放到一旁,顯然是有點生氣了。
STEVE留意到這一點,就不禁焦急起來,沒再慢慢琢磨用詞。
「我明白你有你的憂慮,但AVENGERS的成立目的從來都不是剷除異見,我們豈能本末倒置,去做一些妨礙…」STEVE加快語速,打算儘可能解釋清楚他們的行事原則,可卻沒有機會把話說完。
「什麼叫作我有我的憂慮?!就是你們每一個都沒把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才令人看不過眼!現在還跟我說什麼成立目的?崇高的理想?!」TONY沒忍住打斷他,緊皺雙眉地訴說心底裡的不滿。
「我…」因為要說的話被預判出來,讓STEVE有點亂了陣腳,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夠了。如果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談這些『公事』,麻煩你現在回去吧!我工作了一整天,已經很累了!」TONY板著臉從面紙盒抽了幾張紙,一邊用力地抹手一邊說。
「不是的,對不起,我不知…」STEVE聞言慌忙地坐直身子,搖頭又搖手的。
「遲點我會找人把你的份送去你家裡,你走吧。JARVIS!送客!」TONY無視STEVE的歉意站起來,急步往樓梯的方向走,並對JARVIS作出吩咐。
「等…等一下!」差點沒反應得及的STEVE跌跌撞撞地追上去,但沒走幾步就被幾支槍械攔了下來。
『不要再靠近了,請離開。』耳熟的機械人聲伴隨從橫樑探頭的機槍,成了兩人之間最冷漠的阻隔,TONY的背影便就此隱沒在梯間。
當情人的守衛是個不懂情理的人工智能時,恐怕除了轉身撤退,就別無他法。
怎也沒想到對方會絕情到亮槍的STEVE踏出大宅後,很是沮喪地用手抹了抹臉。
縱使遊說失敗是預料中事,但以這種方式不歡而散真是叫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過距離NICK所說的限期早已進入倒數,心情再低沉也必須從速振作。
因此他在遠離大宅後,便給某人打了通電話。
「…我搞垮了,你過來吧。」佇立於摩托車旁靜候片刻,他遲疑地說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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